务虚之言:One Among Us 是怎样的组织? — The Mandate of One Among Us
One Among Us 最初的起点以及最重要的业务是纪念逝去的跨性别和性别多元社群(TGD)同类们,这一项业务是不会改变的。这就意味着,我们是围绕着逝者,更准确地说,围绕着生者与逝者的关系建立的跨性别服务组织和跨性别社群。无论是生者还是逝者,都应该是我们这个多元的、充满灵性的(spiritual)跨性别社群的一员。如果没有对逝者的共同纪念和追忆,我们不会走到一起,团结成一个为生者服务的组织。因此,我们的每一项活动、每一项业务,都应该尽力地考虑能够让生者和逝者共同参与进来。纵然有冥河两岸之间的界限,但一定需要考虑到那边正在无声守护着我们的人们。我们的会歌、会旗等组织象征符号,都应该包含能够起到连接生者与逝者作用的目的。
我们知道,任何纪念一定是并非私人的,一定是具有政治性的。然而,我们也知道,这一公共性、政治性的出发点在于自我与他人的亲密联系。因此,我们作为一个组织,始终不应该过于自傲地代替逝者发表一些不属于之的,傲慢轻浮的政治观点。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应当遵循「去政治化」的原则:我们认为,在我们所处的时代,一个人成为跨性别或者友跨人士,就是面临一种生活,这种生活即使不期望自己被抛入种种政治与社会的纷争,也有意无意,或自觉或被迫地承担了更多的政治责任。因此,我们相信,至少,促进社会的公平与正义,促进每一个人选择表达包括性别在内的诸身份(identities)的自由,能够反映我们所纪念的逝者作为一个整体的愿望,它不应该视为不尊重逝者的行为,也不应该视为破坏纪念馆的中立性。
因为是围绕着逝者建立的跨性别社群,我们必然带着对于生命脆弱易逝的苦涩思考。在当下的社会时代,跨性别群体的生命则由于我们面对的共同苦难和困境,显得更加脆弱易逝。我们并不歌颂这些苦难,但我们也并不耻于诉说自身的苦难和弱小,在其中彼此守望和坚持。我们与所有尚未获得平等权利的个人及其社群站在一起,即使并没有一个统一的「身份」去标识它们。我们为了我们的社群伙伴们的幸福而努力推进社会的变革,并且意识到如果不存在全人类的幸福,就不存在个人的幸福,意识到真正的幸福是什么,总是一个难解的问题。即使推进社会变革的努力往往会让人失落,我们也希望能够在这一过程中互相分享和疗愈创伤,促进彼此的感激与和解。
我们是一个「东亚与海外跨性别社群」:我们的成员或是出身于东亚,或总归是在自己的生命中有一刻与东亚产生过联系。这里的东亚并非地理上的东亚,而毋宁说是作为方法的东亚:它既非「中心」,无法融入主流与霸权的叙事,也非「边缘」,时刻欲望着实体化并标准化另一种与主流相对的价值体系。我们与东亚的批判性联系在于,我们一方面需要克制住自己融入「中心」的欲望,另一方面也需要避免以「边缘」自居,与中心互相成就:我们需要时刻反思,自觉地在一种「中心」与「边缘」的临界状态中生活,与一切不言自明的文化和传统保持张力,无论它们是新或旧。
因此,我们的组织同样需要模糊「内部」和「外部」的界限,承认组织成员、社群伙伴以及服务对象之间的交叉性,促进开放包容,而非建立一个只属于「内部」的小圈子。当然,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容忍针对社群或组织成员的,任何程度上的暴力。
作为一个非营利组织,为了更好地服务,以及满足注册地对于非营利组织的要求,我们必须有相当的专业能力,吸取和创造关于社群工作、同辈互助的各方面知识。然而,我们也清楚地认识到,专业化、制度化本身并不是组织的目的,而只是一种维持组织存续和服务的工具;在资本主义尚未结束的时代,专业化、制度化不可避免地在某些方面阻碍人的自由全面发展。因此,我们遵循最小限度专业化的原则,避免不惜一切代价的成功(avoid success at all costs)。专业化绝不能让步于我们的伦理与操守,让步于我们集体的意志和期望。